沿著國道3號南下,從和美交流道導出。隆哥的地圖非常詳盡,連路況實景照片都有,按圖索驥一點都不困難。我將車子停在肉粽角旁邊,位置剛好是河流出海口的河岸新生地,遍地都是廢土、垃圾和雜草。難得有幾棵榕樹,已經長成可以遮蔭乘涼的大樹了。能夠在三日河東;三日河西的行水區裡蔚成大樹,真可說是得天獨厚了。
我在樹下找到了一個破舊的三人座沙發,那是一個很明顯的標的物。先前國隆曾經探查過夜鷹棲息的地點,沙發椅後面應該就可以看到一隻夜鷹。
夜鷹對我而言,真可說是夢幻之鳥了。從前聞所未聞,開始對野鳥有興趣以後,也只是從圖片上看到而已。一直到有一次意外的在一個農場,夜晚的柏油路上看到滿地都是夜鷹,勉強拍攝獲得一些模糊的影像,才真正第一次接觸這種行為怪異的夜行性鳥類。說也奇怪,就在我認識了夜鷹以後,台灣夜鷹的數量好像就多了起來。三月到五月的夜空裡,也多了一種奇怪的鳴叫聲,有時候吵得讓人難以成眠。聽說那就是夜鷹的叫聲,但為什麼以前從未聽過呢?
我躡手躡腳的走近沙發,後面是一堆剛燒過的灰燼,大概是有人在這裡燒烤什麼吧!榕樹下散散落落許多破舊桌椅,樹枝上破布或魚網做成的吊床縱橫交錯,地上滿是空酒瓶和色情圖片。我猜這個地方肯定是外勞休假日的樂園。即使曾經有夜鷹,一定也被嚇跑了。我放棄「沙發後面」的夜鷹,換一個地點,試著尋找「排球旁邊」的夜鷹。雖然從來不曾在野外看到一隻夜鷹,但是我也知道夜鷹羽毛的保護性極佳,隱密性很高,隱忍性更強。想要在一堆廢土、雜草環境裡,找到一隻蟄伏不動的夜鷹,比海底撈針還要困難。
幸好早已經有高人指點,要我去水邊草坡上找一粒排球,這要容易多了。找到一只污跡斑斑的排球,排球旁邊有一棵突出的蘆葦桿。我一面打電話,聽高人指示:從蘆葦到排球畫一直線,經過排球再延伸一倍的地方點上有一隻夜鷹。我的心跳加速,心情亢奮,一隻夜鷹就近在咫尺甚至唾手可及,只是什麼也看不見。小心翼翼的架好了長鏡頭,調整好焦距,在可能的地面上來回搜索,只是覺得某一區塊有點「怪怪的」又說不出所以。幾次認定那怪怪的地方可能是一隻鳥的模樣,卻又不相信有什麼鳥會是這樣的德性?三番兩次來回尋找,對了焦又再次對焦,不斷來回搜索,終於認定那怪怪的地方就是一隻夜鷹。是嗎?是夜鷹嗎?其實心裡仍存著三分懷疑。向前靠近三步再次對焦,這下慘了,「怪怪的」地方不見了,又得重新再搜索一遍。說來好笑,這樣大費周章只是在十公尺內,用長鏡頭對著一小區塊尋找一隻野鳥。
夜鷹就靜靜的蹲踞在有馬鞍藤的地上,羽毛花紋顏色模仿地面環境唯妙唯肖幾可亂真,大頭、小嘴、粗脖子還瞇著大眼睛,外型看來真沒有一個鳥樣。聽說夜鷹對於自己隱忍能力深具信心,就算有人走到窩藏的旁邊,牠也動也不動的忍耐著靜觀其變。於是我大膽的再前進三步,終於可以滿滿的從鏡頭裡觀察這隻夜鷹。
夜鷹的外表不是怪異而是特異。據說,牠有一張血盆大口,然而現在看起來,小巧的嘴喙和頭身幾乎不成比例。小嘴上還長了兩個像望遠鏡一樣的「鼻管」。大眼睛應該是適用於夜間,現在有點像是老僧入定一樣半瞇起來。不過,我相信眼皮裡面的眼球,一定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。奇怪的是我繞到牠的背面攝影,照理說野鳥的雙眼長在頭的兩側,只要夜鷹不移動身體,又不轉動頭部,我位於正後方應該可以擺脫牠的監視才對。然而奇特的鳥,不能以常理判斷。夜鷹的頭不動,雙眼竟然也可以移到後方,繼續看我這個人在搞什麼鬼。從後面看夜鷹的形狀,居然又變成一個具有警戒作用的可怕的圖像。
取得夜鷹影像資料之後,要怎麼構思生態畫?謎一樣的夜鷹反而帶回來更多煩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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