鴛鴦湖

聽說我要去鴛鴦湖，朋友都問我是不是要去看鴛鴦？鴛鴦湖還有沒有鴛鴦？這個問題好比龍潭有沒有龍？或是澎湖有沒有湖一樣。台灣的地名多少帶有一點無可奈何的諷刺意味，鴛鴦湖或許曾經有過鴛鴦，只不過現在早已經成為山中神話了。
從台7線左轉就看見一個保護區的管制站。交驗了證件以後，管理員交給我們兩把鑰匙，意味著前路還有兩道門禁，鴛鴦湖的保護措施，可說是受到了嚴密的管制。我們在平整的小石子路上，繼續著森林體驗的旅程。奇怪的是，受到保護管制的地區，在這種湮雨濛濛的天氣和彎彎曲曲的山路上，居然有十數量滿載遊客的小型巴士，和我們狹路相逢。這麼多的遊客熙熙攘攘，就算湖裡真有鴛鴦，怕早就離散分飛了。
鴛鴦湖位於桃園、新竹、宜蘭三縣交會處，是一個狹長的山中小水池。因為四周群山環繞巨木參天，又因為地理環境特殊，終年煙霧裊繞，孕育著一些特殊動植物。台灣杜鵑、棲蘭杜鵑只在湖邊生長，松蘿像蜘蛛網一樣，攀掛在樹幹上，土馬騌和各種苔蘚植物，附著在潮溼的地面和枯木上，讓湖邊森林看起來像是一片魍魎鬼域，也像是童話中精靈或神怪居住的地方一樣。臨湖岸因為倒木交互橫陳，台灣杜鵑密佈生長，只能透過縫隙看到遠處有些波光粼粼，一些綠色的水草挺生在水面上。湖中優勢生長的水生植物大約是東亞黑三稜，煙渚之中蛙聲吵雜，可以分辦的聲音多半是貢德氏赤蛙和一些莫氏樹蛙。
隱藏在山中的湖泊，大小不比平地上的埤塘池沼，既無波瀾壯碩也沒有山光水色，為什麼要畫定為保護區呢？因為以台灣的緯度和鴛鴦湖的海拔高度，能夠存在這些寒溫帶的生態環境，在世界上是絕無僅有的。然而生長在此地的動植物，除了具有某些學術研究和指標意義之外，其實是不具有觀光價值的。沒有心理建設的遊客來到這裡，如果只想要遊山玩水，尋幽訪勝，或只是想看看有沒有鴛鴦戲水，那麼這個行程一定會叫你敗興而返。千里迢迢來到這裡，不但「看」不到什麼，甚至連取景拍照的角度都沒有。
鴛鴦湖像是一個天然的實驗室一樣，在自然界中好比一滴晨露一樣脆弱。我們想要善加保護，唯一的方法就是：不要去騷擾它。